生辰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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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辰禮
杏兒從後門出來，險些和端著木盆的楚楚撞個滿懷。
“楚楚姐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後者驚魂甫定，抱著木盆下意識的便回答：“沒，沒什麽，我方才殺魚，魚差點游走······”
她語無倫次的解釋著，杏兒只當她是被殺魚嚇到了，便出言安慰了幾句，二人相攜著往院裏走去。
“楚楚姐姐，過幾日就是阿姐的生辰，咱們為她慶賀一番如何？”
杏兒特意出來就是為了和她商量這件事。
多虧了沈妙宜，她們幾個命運坎坷的女子才能在繡坊相依為命，互相勉勵。
“阿妙的生辰？”楚楚吃驚道，心下瞬間愧疚不已，自己還不如杏兒心思細膩。
她連忙應聲讚同，二人喚來春夏一同商議該如何為阿妙慶祝生辰。
“咱們去永安樓大吃一頓如何？”杏兒首先提議！上一次哥哥邀她們同去，那一次的記憶實在太深刻，她至今難忘，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高規格的慶賀方式了。
春夏沈吟了片刻，覺得有點不妥：“想在永安樓置辦一桌席面。少說得七八兩銀子，都夠阿妙繡半個月了，不妥。”她搖了搖頭，卻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式。
“在家做一桌好菜？再買瓶花雕酒？如何？”春夏試探的問了一句。
杏兒與楚楚對視一眼，二人心裏又覺得在家吃，並無新意，略有些簡單了。
鐘楚楚猶豫了半晌，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：“要不然，咱們租一條畫舫出游，如何？”
語落立即贏得了杏兒的雙手讚同：“好啊，畫舫好，我從來沒坐過畫舫，肯定很有趣。”
“可是，租一條畫舫得多少錢？”春夏也覺得眼前一亮，只是依舊為花費而擔憂。
楚楚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：“咱們只租半日，肯定比永安樓的席面便宜。”
楚楚拍了拍胸脯，直言畫舫交給她，一定辦妥。好酒好菜就交給春夏和杏兒置辦，爭取花最少的錢，辦最多的事。
三人一拍即合。
沈妙宜在店面忙著招呼客人，自然不知道，她的好姐妹們正在為自己策劃一場別開生面的生辰禮。
轉眼就到了她生日這一天。
眾人都記著呢，偏偏沈妙宜自己壓根不記得。
她只記得今日是前街布莊結賬的日子，她需要支付上個月的布料款；
今日柳夫人要來取前些日子為閨女定制的新裝；
宋裁縫送來的成衣訂單也有兩件是今日到期；
還有，前些日子定做的松木繡架也說今日送來，她得準備尾款。
事情一樁樁，一件件，都在縈繞在心頭，她忙碌的像個小陀螺，哪裏還能記得住今日是自己的生辰。
一直忙到了下午，沈妙宜還記掛著繡線不足得再去一趟定遠橋。
可一轉身，不知何時杏兒、春夏、楚楚三人竟齊刷刷站在櫃臺前。
“怎麽了？”三人表情實在古怪，沈妙宜不禁好奇道。
只見杏兒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件衣裳：“阿姐，你把這身換上吧。”
“好端端的換什麽衣裳？”沈妙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，也不臟啊？
可是杏兒和春夏圍著她不依不饒道：“你就去換上嘛，你繡了這麽多精致的夏裝，自己卻一件都沒有上身試穿過，今日就穿上給我們幾個瞧瞧嘛。”
說話間也不等沈妙宜拒絕，春夏和楚楚就合力將她推進房間幫她更衣。
杏兒趁著空擋急忙將店門栓起來，外頭還不忘掛了個小木牌，上頭端端寫著：東家遇喜休店半日。
一切收拾妥當了，三人齊刷刷地看著穿戴一新的沈妙宜。
“阿妙，你可真美！”春夏誇了一句，還往她頭上簪了一朵新鮮的牡丹，這是她特意去花圃買的。
嬌艷欲滴的牡丹花襯得沈妙宜本就紅潤的臉頰越發明媚。
“你們這是做甚？”她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姐妹們，她們又是催自己更衣，又是簪花，楚楚還為她描了眉毛和口脂。
“阿姐，你肯定不記得今日是什麽日子？”
沈妙宜方才確實不記得，杏兒如此一說，她才有些半信半疑地開口求證：“我，生辰？”
“沒錯！”春夏揚了揚手中的竹籃子：“這是我們為你預備的生辰禮！”
“阿妙，今日咱們也松快松快去！”
語落，三人便擁著煥然一新的沈妙宜出了門。
年輕的女子一同出門，自然引來無數矚目，但是她們不在乎。
美麗的萬秀湖在日落前夕已顯出嫵媚之色，好似一位娟秀的女子，於喧囂塵世中翩然一隅。
鐘楚楚沖碼頭上的船老板招了招手，後者忙迎了上來。
“走吧，咱們這就登船，正好欣賞日落。”她對姐妹們招了招手，率先登船。
杏兒十分驚訝的打量著眼前的畫舫，嶄新的漆木船身，亭樓兩間，一高一矮，皆懸掛著翠綠色的軟紗，她迫不及待的跟著楚楚上了船。
“走吧阿妙。”春夏拉著碼頭上站定的壽星一同上了船。
“姑娘們坐穩，咱們這就啟程嘍！”船家高喊一聲，精致小巧的畫舫便翩然離開碼頭，緩緩向著夕陽駛去。
湖面清風徐徐，水波陣陣。
春夏將竹簾子放下來，既阻擋了刺眼的餘暉，也阻擋了一些探究的目光。
杏兒對畫舫十分好奇，上上下下四處觀賞著，一會兒去甲板上遠眺，一忽兒鉆進亭子裏來乘涼。
“楚楚，你是怎麽找到這麽雅致的畫舫？”
沈妙宜仔細環顧了一圈，這艘畫舫不似湖面上那些巨大氣派的游船，但紅彤彤的船身，圍欄，裝飾都十分雅致，尤其是一高一矮兩座亭臺，環顧四野視線極佳。
鐘楚楚忙著將竹籃裏帶來的吃食端出來，聞言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：“這是秘密！”
沈妙宜被她逗笑了，註意力全都轉到了今日的菜上。
有雞有魚，還有她最喜歡的牛乳蜜花糕。
“諸位！”鐘楚楚將菜碟子一一端出來後，興致高昂地舉起紅布封口的酒壇：“這是上好的女兒紅！！！”
“你還帶了酒？”沈妙宜瞪大了眼睛，吃驚不已！
杏兒和春夏也湊了過來：“真的嗎？快打開我聞聞！”
春夏早就好奇女兒紅的味道了。
鐘楚楚依言解開紅布，一股濃郁的香氣即刻四散開來。
杏兒湊在壇子口用力聞了兩下，登時就覺得頭暈目眩，渾身飄飄然了。
沈妙宜見狀一把拉住她囑咐道：“你可不許喝。”小小年紀，喝酒傷身。
“阿姐····”杏兒掃興地撇了撇嘴，這麽好的機會，她躍躍欲試！
“好了好了，今日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，咱們姐妹為你游湖慶生，你就讓她嘗嘗嘛，就一小口。”楚楚見不得杏兒可憐巴巴的模樣，便特意給她一個淺淺的杯底。
“喏，你咂咂味兒。”
沈妙宜見此情景，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四人圍坐在高亭的圓桌邊，眼前是秀美的湖景，郁郁蔥蔥的枝蔓將她們包裹在湖心，翩躚畫舫載著她們向著燦燦橘光駛去。
一切都是那麽美。
今日入口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們精心烹制的，沈妙宜吃在口中，只覺得眼眶發熱，說笑間，一顆晶瑩的淚珠翩然滑落。
她望著眼前的姐妹，心裏有滿滿的話，卻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“今日這份生辰禮，實在太特別。”她舉起酒杯，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，四人舉杯相碰。
一切情誼，皆在酒中。
楚楚放下杯子迫不及待的問：“阿妙，口感如何？”
沈妙宜幾乎不曾飲酒，還以為這東西很難入口，可今日這壇女兒紅的色澤黃亮，口感醇香甘冽，入口直叫人心胸暢快。她從來不曾領略這等感受。
“好喝！”她用力地點了點頭，滿心滿眼都透著喜歡。
楚楚自然十分開懷，姐妹們對坐在一處，一邊欣賞秀美的湖光山色，一邊放松的閑談，這是多麽難得的光景啊，輕松，閑適。
酒過兩巡，不勝酒力的姑娘們到底還是擱下了杯子，鐘楚楚心中積郁多日，此時遠眺著夕陽，如釋重負不免脫口而出：
“自古人生何其樂，偷得浮生半日閑。”
沈妙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，遠處碧水連綿，樹影婆娑，她也順勢對上一句：“眼前無長物，窗下有清風。”
二人對望一眼，鐘楚楚沖她舉起杯，沈妙宜眨了眨眼，二人便又多飲了一回。
杏兒腮幫子鼓鼓的，聽著姐姐們吟詩作對，出口成章，她有些羨慕，可惜她聽不懂。
“等忙過了這陣子，我得替你尋位先生。”沈妙宜忽然扭頭對杏兒開口：“你得讀書識字。”她始終記得謝義安的囑咐，要讓妹妹讀書認字，可惜這些日子太忙了，二則，她有意為杏兒尋一位女師傅，女師傅稀少，所以就一直耽擱了。
“啊？阿姐，我不······”一聽到了要讀書識字，杏兒一張圓鼓鼓的小臉霎時就皺成了一團，她期期艾艾祈求道：“我想留在繡坊幫阿姐幹活，不想讀書學字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沈妙宜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，一副不容商榷的姿態：“你必須讀書明理，繡活兒我自己能做。”
一旁的春夏也立即表態：“我如今傷勢痊愈，往後我去店面給阿妙幫忙，杏兒你得好好讀書，再耽誤不起了。”
鐘楚楚夾起一個澄黃油亮的大雞腿擱在杏兒面前，甜滋滋補了一句：“杏兒，讀書辛苦，你得多吃些。”
此言一出，幾位姐姐都繃不住了，吟吟大笑起來。
女子動人的聲線隨著畫舫搖搖擺擺傳播開來，混入悄然降臨的夜幕之中。
一盞盞紅燭被點亮，夜色中的游船與白日不同。
吃飽喝足的她們極目遠眺，星星點點的燭火好似為萬秀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面紗。
不遠處，駛來一艘體量碩大的三層游船，在安靜的湖面中悄然劃過，好似一直蟄伏的巨獸，悄無聲息的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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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楚楚姐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後者驚魂甫定，抱著木盆下意識的便回答：“沒，沒什麽，我方才殺魚，魚差點游走······”
她語無倫次的解釋著，杏兒只當她是被殺魚嚇到了，便出言安慰了幾句，二人相攜著往院裏走去。
“楚楚姐姐，過幾日就是阿姐的生辰，咱們為她慶賀一番如何？”
杏兒特意出來就是為了和她商量這件事。
多虧了沈妙宜，她們幾個命運坎坷的女子才能在繡坊相依為命，互相勉勵。
“阿妙的生辰？”楚楚吃驚道，心下瞬間愧疚不已，自己還不如杏兒心思細膩。
她連忙應聲讚同，二人喚來春夏一同商議該如何為阿妙慶祝生辰。
“咱們去永安樓大吃一頓如何？”杏兒首先提議！上一次哥哥邀她們同去，那一次的記憶實在太深刻，她至今難忘，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高規格的慶賀方式了。
春夏沈吟了片刻，覺得有點不妥：“想在永安樓置辦一桌席面。少說得七八兩銀子，都夠阿妙繡半個月了，不妥。”她搖了搖頭，卻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式。
“在家做一桌好菜？再買瓶花雕酒？如何？”春夏試探的問了一句。
杏兒與楚楚對視一眼，二人心裏又覺得在家吃，並無新意，略有些簡單了。
鐘楚楚猶豫了半晌，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：“要不然，咱們租一條畫舫出游，如何？”
語落立即贏得了杏兒的雙手讚同：“好啊，畫舫好，我從來沒坐過畫舫，肯定很有趣。”
“可是，租一條畫舫得多少錢？”春夏也覺得眼前一亮，只是依舊為花費而擔憂。
楚楚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：“咱們只租半日，肯定比永安樓的席面便宜。”
楚楚拍了拍胸脯，直言畫舫交給她，一定辦妥。好酒好菜就交給春夏和杏兒置辦，爭取花最少的錢，辦最多的事。
三人一拍即合。
沈妙宜在店面忙著招呼客人，自然不知道，她的好姐妹們正在為自己策劃一場別開生面的生辰禮。
轉眼就到了她生日這一天。
眾人都記著呢，偏偏沈妙宜自己壓根不記得。
她只記得今日是前街布莊結賬的日子，她需要支付上個月的布料款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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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裁縫送來的成衣訂單也有兩件是今日到期；
還有，前些日子定做的松木繡架也說今日送來，她得準備尾款。
事情一樁樁，一件件，都在縈繞在心頭，她忙碌的像個小陀螺，哪裏還能記得住今日是自己的生辰。
一直忙到了下午，沈妙宜還記掛著繡線不足得再去一趟定遠橋。
可一轉身，不知何時杏兒、春夏、楚楚三人竟齊刷刷站在櫃臺前。
“怎麽了？”三人表情實在古怪，沈妙宜不禁好奇道。
只見杏兒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件衣裳：“阿姐，你把這身換上吧。”
“好端端的換什麽衣裳？”沈妙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，也不臟啊？
可是杏兒和春夏圍著她不依不饒道：“你就去換上嘛，你繡了這麽多精致的夏裝，自己卻一件都沒有上身試穿過，今日就穿上給我們幾個瞧瞧嘛。”
說話間也不等沈妙宜拒絕，春夏和楚楚就合力將她推進房間幫她更衣。
杏兒趁著空擋急忙將店門栓起來，外頭還不忘掛了個小木牌，上頭端端寫著：東家遇喜休店半日。
一切收拾妥當了，三人齊刷刷地看著穿戴一新的沈妙宜。
“阿妙，你可真美！”春夏誇了一句，還往她頭上簪了一朵新鮮的牡丹，這是她特意去花圃買的。
嬌艷欲滴的牡丹花襯得沈妙宜本就紅潤的臉頰越發明媚。
“你們這是做甚？”她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姐妹們，她們又是催自己更衣，又是簪花，楚楚還為她描了眉毛和口脂。
“阿姐，你肯定不記得今日是什麽日子？”
沈妙宜方才確實不記得，杏兒如此一說，她才有些半信半疑地開口求證：“我，生辰？”
“沒錯！”春夏揚了揚手中的竹籃子：“這是我們為你預備的生辰禮！”
“阿妙，今日咱們也松快松快去！”
語落，三人便擁著煥然一新的沈妙宜出了門。
年輕的女子一同出門，自然引來無數矚目，但是她們不在乎。
美麗的萬秀湖在日落前夕已顯出嫵媚之色，好似一位娟秀的女子，於喧囂塵世中翩然一隅。
鐘楚楚沖碼頭上的船老板招了招手，後者忙迎了上來。
“走吧，咱們這就登船，正好欣賞日落。”她對姐妹們招了招手，率先登船。
杏兒十分驚訝的打量著眼前的畫舫，嶄新的漆木船身，亭樓兩間，一高一矮，皆懸掛著翠綠色的軟紗，她迫不及待的跟著楚楚上了船。
“走吧阿妙。”春夏拉著碼頭上站定的壽星一同上了船。
“姑娘們坐穩，咱們這就啟程嘍！”船家高喊一聲，精致小巧的畫舫便翩然離開碼頭，緩緩向著夕陽駛去。
湖面清風徐徐，水波陣陣。
春夏將竹簾子放下來，既阻擋了刺眼的餘暉，也阻擋了一些探究的目光。
杏兒對畫舫十分好奇，上上下下四處觀賞著，一會兒去甲板上遠眺，一忽兒鉆進亭子裏來乘涼。
“楚楚，你是怎麽找到這麽雅致的畫舫？”
沈妙宜仔細環顧了一圈，這艘畫舫不似湖面上那些巨大氣派的游船，但紅彤彤的船身，圍欄，裝飾都十分雅致，尤其是一高一矮兩座亭臺，環顧四野視線極佳。
鐘楚楚忙著將竹籃裏帶來的吃食端出來，聞言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：“這是秘密！”
沈妙宜被她逗笑了，註意力全都轉到了今日的菜上。
有雞有魚，還有她最喜歡的牛乳蜜花糕。
“諸位！”鐘楚楚將菜碟子一一端出來後，興致高昂地舉起紅布封口的酒壇：“這是上好的女兒紅！！！”
“你還帶了酒？”沈妙宜瞪大了眼睛，吃驚不已！
杏兒和春夏也湊了過來：“真的嗎？快打開我聞聞！”
春夏早就好奇女兒紅的味道了。
鐘楚楚依言解開紅布，一股濃郁的香氣即刻四散開來。
杏兒湊在壇子口用力聞了兩下，登時就覺得頭暈目眩，渾身飄飄然了。
沈妙宜見狀一把拉住她囑咐道：“你可不許喝。”小小年紀，喝酒傷身。
“阿姐····”杏兒掃興地撇了撇嘴，這麽好的機會，她躍躍欲試！
“好了好了，今日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，咱們姐妹為你游湖慶生，你就讓她嘗嘗嘛，就一小口。”楚楚見不得杏兒可憐巴巴的模樣，便特意給她一個淺淺的杯底。
“喏，你咂咂味兒。”
沈妙宜見此情景，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四人圍坐在高亭的圓桌邊，眼前是秀美的湖景，郁郁蔥蔥的枝蔓將她們包裹在湖心，翩躚畫舫載著她們向著燦燦橘光駛去。
一切都是那麽美。
今日入口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們精心烹制的，沈妙宜吃在口中，只覺得眼眶發熱，說笑間，一顆晶瑩的淚珠翩然滑落。
她望著眼前的姐妹，心裏有滿滿的話，卻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“今日這份生辰禮，實在太特別。”她舉起酒杯，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，四人舉杯相碰。
一切情誼，皆在酒中。
楚楚放下杯子迫不及待的問：“阿妙，口感如何？”
沈妙宜幾乎不曾飲酒，還以為這東西很難入口，可今日這壇女兒紅的色澤黃亮，口感醇香甘冽，入口直叫人心胸暢快。她從來不曾領略這等感受。
“好喝！”她用力地點了點頭，滿心滿眼都透著喜歡。
楚楚自然十分開懷，姐妹們對坐在一處，一邊欣賞秀美的湖光山色，一邊放松的閑談，這是多麽難得的光景啊，輕松，閑適。
酒過兩巡，不勝酒力的姑娘們到底還是擱下了杯子，鐘楚楚心中積郁多日，此時遠眺著夕陽，如釋重負不免脫口而出：
“自古人生何其樂，偷得浮生半日閑。”
沈妙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，遠處碧水連綿，樹影婆娑，她也順勢對上一句：“眼前無長物，窗下有清風。”
二人對望一眼，鐘楚楚沖她舉起杯，沈妙宜眨了眨眼，二人便又多飲了一回。
杏兒腮幫子鼓鼓的，聽著姐姐們吟詩作對，出口成章，她有些羨慕，可惜她聽不懂。
“等忙過了這陣子，我得替你尋位先生。”沈妙宜忽然扭頭對杏兒開口：“你得讀書識字。”她始終記得謝義安的囑咐，要讓妹妹讀書認字，可惜這些日子太忙了，二則，她有意為杏兒尋一位女師傅，女師傅稀少，所以就一直耽擱了。
“啊？阿姐，我不······”一聽到了要讀書識字，杏兒一張圓鼓鼓的小臉霎時就皺成了一團，她期期艾艾祈求道：“我想留在繡坊幫阿姐幹活，不想讀書學字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沈妙宜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，一副不容商榷的姿態：“你必須讀書明理，繡活兒我自己能做。”
一旁的春夏也立即表態：“我如今傷勢痊愈，往後我去店面給阿妙幫忙，杏兒你得好好讀書，再耽誤不起了。”
鐘楚楚夾起一個澄黃油亮的大雞腿擱在杏兒面前，甜滋滋補了一句：“杏兒，讀書辛苦，你得多吃些。”
此言一出，幾位姐姐都繃不住了，吟吟大笑起來。
女子動人的聲線隨著畫舫搖搖擺擺傳播開來，混入悄然降臨的夜幕之中。
一盞盞紅燭被點亮，夜色中的游船與白日不同。
吃飽喝足的她們極目遠眺，星星點點的燭火好似為萬秀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面紗。
不遠處，駛來一艘體量碩大的三層游船，在安靜的湖面中悄然劃過，好似一直蟄伏的巨獸，悄無聲息的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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